赵一凡(1935一1988),原籍浙江义乌,生于上海。父(赵平生)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。自幼因病致残, 自修完大学文科。主要从事文字改革、儿童文学编辑工作,并做过古典文学书籍和辞书的校对工作。一生中还有一个重要贡献 - 在文革中保存了地下文坛大量珍贵的文学资料。1975年初,因“交换、收集、扩散反动 文章”,被冠以组织反革命集团“第四国际”罪名,逮捕入狱。1976年四人帮粉碎后出狱,所抄没的一部份资料也幸得发还。由于赵一凡多年的细心收藏,保存下来大量文学资料得以重见天日。使不少诗歌最终由“地下诗歌”变为“地上诗歌”。赵—凡是现代诗歌默默的奉献者,受到了文革中成长起来的—代青年诗群的普遍敬重和爱戴。
一九七○年冬在全国掀起了以刘少奇为靶子的批判“地主、资产阶级的人性论”的高潮。在一九七○年二月开展的全国“一打三反”运动,到一九七○年十一月,共挖出叛徒、特务、反革命分子1840000多名,捕了284800多名。其中不少是冤假错案。一九七○年八月二十日,张志新以“现行反革命”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(后改判死刑),就是一个典型错案。
正是在这样严酷的冬天,北京知青精神上的早春开始了。
两本最时髦的书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和《带星星的火车票》向北京青年吹来一股新风。随即,一批黄皮书传遍北京:《娘子谷》(苏俄)、贝克特的《椅子》、萨特的《厌恶及其他》等。同时,在青年中开始流传手抄本的小说。华汝协的《九级浪》、甘恢里的《当芙蓉花重新开放的时候》以及郭路生的诗《相信未来》。
在北京秘密活动著的文艺沙龙中,此时有一个十分活跃的大沙龙、大圈子。许多后来知名的青年诗人、新诗歌开拓者以及许多爱好文学的青年都曾出入其中,不少文艺圈子与此大圈子发生过交叉关系。这就是,赵一凡主持的地下文艺沙龙。
要了解这个沙龙的活动,必须要先了解赵一凡这个人。
越一凡(1935—1988)原藉浙江义乌。生于上海。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。自幼因病致残,两度卧床十五年。上过三个月小学,自修完大学文科。主要从事文字改革、儿童文学编辑工作,并做过古典文学书籍和辞书的校对工作。一生中还有一个重要贡献,进行私人性质的文化资料的收存、整理。在文革中,保存了地下文坛大量珍贵的文学资料。一九七五年初,因“交换、收集、扩散反动文章”,被冠以组织反革命集团“第四国际”罪名,逮捕入狱,一九七六年四人帮粉碎后出狱,所抄没的一部份资料也幸得发还。由于赵一凡多年的细心收藏、编辑,保存下来大量文学资料。其中相当部份已被原作者遗失、忘却的诗稿,藉此得以重见天日,得到发表。使不少诗歌最终由“地下诗歌”,变为“地上诗歌”。赵一凡是现代诗歌默默的奉献者,为“地下诗坛”作出了突出贡献,受到了文革中成长起来的一代青年诗人的普遍敬重和爱戴。
徐晓回忆赵一凡时说,“他是个没有年龄的人,你说他二十岁也可以,说他四十也可以。人们对他愈接近,越会产生一种‘神秘感’。按照文化大革命当时的阶级斗争眼光来看赵一凡,无疑属于一个‘精神’教唆犯,一个隐蔽很深的‘现行反革命’”。
赵一凡的一生从别人眼中看,也许是十分不幸的。他自幼脊髓有毛病,造成全身瘫痪。四岁即睡石膏床,整整睡了六年。这期间还不断做过大手术,经过连续开刀,他逐渐可以起身,最后里面穿上铜背心,恢复能够拄著双拐行走。也许从记事时候起,他就生活在与“痛苦”搏斗中,所以,也形成了不同常人的顽强。他的父亲赵平生,是一九二六年入党的老党员,解放前即在党内被打成托派,他一方面不断在国民党监狱中坐牢,同时又在***内挨整。他本人是一个学者、哲学家,受过高等教育,曾在革命战争时期担任根据地一份著名的报纸:《盐埠日报》的主编,解放后任“全国文字改革委员会”秘书长。赵一凡的母亲出身于上海大资本家,也是个知识份子,写一笔极漂亮的楷书。一次在上海她报考一待遇十分优厚的秘书职位,从几千人脱颖而出,被选中。因为赵一凡的父母都是***员,要从事革命工作,赵一凡随父颠沛流离,一生中没有进过一天学校。他的文化是看《西游记》、《三国演义》学来的。在三、四十年代,他十几岁就写了一本儿童读物《列宁的故事》并在上海设法出版。他的父亲是一个特别正派的学者,赵一凡自幼受其父影响,非常正统,信仰共产主义。读了很多马列的书。
徐晓回忆赵一凡时说:“这个人非常聪明,记忆力惊人,治学和办事特严谨,品质高尚。这个人很矛盾。也很正统,非常革命但又很‘右’。赵一凡在一九七三年给一位老干部写了一封信讲:‘你的女儿与我交谈,我发现她是个很好的青年,但阶级觉悟不高,对老干部看不起,比较担心她的发展。’他就是这么正统的一个人,但又作了许多与当时政府相违背的事情。”
五十年代赵一凡曾在街道上作过青年工作,后来,他在“文字改革委员会”参与编书,当时编的书有儿童的、语言的、语音的。后来,赵一凡实际上已经是一名语言专家。他的文学和语言学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:商务印书馆的《辞源》一书的最后一校,都是归他校对的。他的父亲是“文改会”秘书长,让赵一凡为“文改会”长年工作,却从来没想到为他儿子弄一个编制,一直是编外。有时到班上去,有时拿活回来干,还要加班加点,从未拿过国家一分钱工资。
在文革初,赵一凡的身体已恢复到脱离开轮椅能拄拐行走。当时,他的活动范围几乎遍及整个北京,到北大、清华等校去抄大字报,留下了很多资料。从运动一开始,他就致力于收集民间流传的东西,各种各样的小报、传单。到了文革后期,通过各种渠道在他手中汇集了很多手抄本的诗歌和小说。他手中掌握著大量的文革中青年思想活动的材料。
赵一凡作的另一项工作,就是传播书籍,致力于对文革中一代青年人的文化启蒙,“传书”是促进“圈子”发展的一个“源动力”,也是青年交流思想的重要方式。交换图书,交谈读书体会,是沙龙生活的内容之一。
当时各图书馆都已封闭,一切文学作品(除帮派文艺)都成为毒草,图书奇缺。赵一凡留心搜集各种文学作品,然后把这些书传播出去。他安排得特别巧妙,一本书让这个人看完了,然后直接传给另一个人。徐晓回忆赵一凡时讲:“赵一凡希望大家能够成长、成熟,对大家作了很多启蒙。他的大量书信(特别是七二年、七三年)内容常是评介某几部书;经常是某人XX时来我处取XX书,XX时间了、XX书该还了;信件经常是这些内容,(他所有的书信都留底稿,写在使用过的纸张的背面,字极小而又整齐。)
起初,沙龙中只传阅文革前出版的各类小说,以及“灰皮书”(文革前的内部书,多为灰皮)如:《第四十一》等,后来又开始传阅“黄皮书”。“黄皮书”在文革中,由内店部书印刷发行,只供高干阅读,封面多为黄色。内容多为苏联小说,如《你到底要什么?》、《多雪的冬天》和剧本《椅子》。《椅子》是国内最先介绍进来的西方先锋艺术,介绍的目的自然是供批判。
徐晓见到赵一凡是一九七二年。江青在一九七○年初,已经点名批判《相信未来》。此时在“沙龙”中弥漫著一种偷食“禁果”时的犯罪欣悦感。徐晓于是读到第一本禁书。徐晓回忆讲:“在此之前,我没有正式读过一本文学作品,当时,我虽然已是一名小学教员,却才十七岁,刚初中毕业,出身于一个工人家庭。我读的第一本小说是《怎么办?》(车尔尼雪夫斯基)。”当时,徐晓通过沙龙认识了后来成名的诗人北岛、芒克等人,并介绍史铁生与赵一凡相识。史铁生是陕北插队知青,因伤残病退返城。两人就车尔尼雪夫斯基的“合理的利己主义”进行了讨论。史铁生提出,王杰舍己为人的行为可以用车氏“合理的利己主义”来解释。王杰不扑向炸药包,事后他的内心将是痛苦的,只有扑上去,他的内心才能平静。
在这之后,徐晓还读了《远离莫斯科的地方》、《红与黑》、《战争与和平》等书。徐晓讲,“赵一凡是我的精神导师,他使我认识了人的问题。知道还有一个人的问题存在。我不仅是个共青团员、教师,而且是人。”
赵一凡家的沙龙是开放性的,不同色彩的小圈子在这里发生交叉。赵一凡作为文学青年们的“精神领袖”对他们的生活、思想和艺术追求产生过深远影响。
郭路生和齐群等人,以及后来形成的白洋淀诗群,都与赵一凡有过接触交往。赵一凡对地下诗坛的每一点开拓,都表示理解和赞许。对青年诗人们拿来的小诗都加以指教并珍藏、整理,以至这些诗人早已将这些诗歌遗忘,他却能把它们汇集成册。应该说,赵一凡是同新诗歌运动渊源最深、联系最广泛,最密切,影响最大的人之一。